天下大事

  立陶宛去年同意我政府以「台灣」名義設立代表處，引起中共強烈不滿，認為此舉具有台獨意識，因此對立陶宛採取反制措施，除了在經貿及文化層面實施制裁，更進一步將兩國外交關係降為代辦級。   但是立陶宛不為所動，因為外交關係被降級只是顏面受損，其實毫髮無傷。更重要的是，立陶宛同意台灣設處後，立即得到美國的支持，不但在口頭上力挺，更在經濟方面給予實質資助，包括加大投資立陶宛的高科技產業，並擴大開放立陶宛農畜產品進口。另外又與立陶宛簽訂六億美元出口信貸協議。   另一方面，我國發會主委龔明鑫於去年十月率領 65 人經貿考察團赴立陶宛，並簽署了六項合作備忘錄。使立陶宛一舉即從美國及台灣手中得到雙重實質利益。   立陶宛向台灣示好，表面上，是基於自由民主的價值觀而願意與台灣交往。但事實證明，立陶宛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實質利益。   立陶宛一方面向中共聲稱遵守「一中政策」，另一方面卻同意民進黨政府以「台灣」名義設立代表處，滿足民進黨內心的台獨慾望，藉以換取台灣提供實質利益，可說是十足的投機行為。   立陶宛勇於對抗中共，是因為對中國大陸的貿易依存度並不高。 2020 年對大陸出口僅僅五億美元，即使遭到中共經濟制裁，也是傷皮不傷骨。何況還有美國及台灣在背後提供補償。   大陸外交部聲稱立陶宛政府執意製造「一中一台」，北京政府後續將採取必要反制措施，一切後果由立陶宛負責。雖然北京對立陶宛的反制迄今並未迫使立陶宛讓步，但戰局是否就此結束尚難逆料。真正令人擔心的是，根據往例，大陸採取報復措施最後的苦果，卻往往由台灣承擔。   目前台灣對大陸的貿易依存度已經超過 40% ，鳳梨及釋迦遭禁銷大陸已經令台灣苦不堪言，民進黨政府卻繼續在台獨議題上打擦邊球，難道不怕大陸日後對台加大貿易制裁嗎？另一方面，兩岸外交休兵結束後，我國已經連斷 8 個邦交國，又再度被排拒於世界衛生大會及國際民航大會之外。民進黨政府難道不怕大陸在外交上進一步打壓台灣嗎？   我在立陶宛設立「台灣代表處」只是在名稱上自我滿足，並沒有為台灣帶來實質利益。如果花費巨資買得虛名，卻因此遭到大陸實質打壓，對台灣而言可說是得不償失。

  我國和尼加拉瓜在去年 12 月 10 日斷交後，大使館館舍及財產被尼國政府沒收。我外交部 12 月 30 日發布強硬聲明，嚴正要求尼加拉瓜政府改正，否則將循正當的國際訴訟，維護我國外交財產，必使尼加拉瓜負擔國際不法行為的責任。   然而中共駐尼加拉瓜大使館卻在 1 月 1 日，使用尼國政府轉交的我國前使館正式開館。此事已無轉圜餘地。   外交部表示，我前駐尼加拉瓜大使館的館舍及財產，是我國政府自 1990 年後合法購置的外交財產，依據「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」第 45 條，「遇兩國斷絕外交關係，接受國務應尊重並保護使館館舍以及使館財產與檔案」。在我國與尼國終止外交關係後，尼國應依國際法義務保護我國館舍及財產。然尼國政府卻強制徵收我館產，並轉交予中共當局開設大使館。   外交部表示將循正當的國際訴訟，維護我國外交財產。問題是，此項訴訟若非投訴無門，也恐將無疾而終。   第一， 外交部可能向位於荷蘭海牙的國際法庭提告。但是國際法庭是依據 1945 年的《聯合國憲章》設立，為聯合國的主要司法機構，依據《聯合國憲章》中的《國際法規約》運作。   根據《國際法庭規約》第 34 條規定，法院的訴訟當事方僅限於國家，意即只有「國家」才可以向國際法院提交案件。由於我國並非聯合國會員國，國際法庭是否受理我國提訴不無疑問。   第二，我政府也可以向館產所在地的法院提出告訴。但是尼國政府已經撤銷對我國的外交承認，使我政府在當地喪失國際法人身分，當地法院能否接受我政府提訴也不無疑問。何況即使法院受理此項訴訟，也未必會做出對我有利的判決，因為我外交部曾明白指稱尼國為獨裁政權。既然如此，本案必將受到尼國政府的干擾。   當年我與法國斷交，法國政府曾將我大使館館產轉交中共。我與美國斷交時，美國政府卻允許我將館產售予美國自由中國之友協會。可見斷交時，當地政府如何處置我方館產完全在其一念之間。   其實尼國政府也可以基於善意，同意我自行處置館產。如今尼國採取強硬措施，應該是基於報復心態。因為我外交部在尼國總統奧德嘉競選連任的大選期間，扈從美國，發出聲明呼籲尼國政府應遵循民主機制，處理與不同政黨或意見人士的爭端。   外交工作的大忌是干預他國內政。我外交部批評尼國大選，已有干預尼國內政之嫌。對尼國政府發出呼籲，也等同是指責尼國

  蔡英文總統在去年 9 月 24 日表示，台灣要持續走向世界， 22 日已經正式遞件，申請加入「跨太平洋夥伴全面進步協定」（ CPTPP ），不論是在硬體面、法制面、社會面，台灣都已經做好通盤準備。蔡總統強調：「現在水到渠成，就是我們加入 CPTPP ，最好、最適當的時機」。   蔡總統沒有把話說清楚，台灣申請加入，與台灣獲准加入，完全是兩回事。日前行政院宣布日本福島核食解禁，目的是討好日本政府，希望日本能夠支持台灣加入 CPTPP ，因為美國退出後， CPTPP 改由日本主導。   事實上，台灣能否獲准加入將取決於兩項關鍵因素。第一，是經濟因素；第二是政治因素。   首先， CPTPP 是一高標準的多邊自由貿易協定，新申請入會的成員必須達到一定程度的貿易自由化。對台灣而言，必須在製造業方面做到零關稅；農產品貿易大幅自由化，只能保有少數例外配額；此外，在服務業、電子商務、政府採購、智慧財產權、國營事業及勞工條款等方面也要能符合 CPTPP 標準。   問題是政府已經完成所有的修法，國內相關業者也已經做好接受外國產品大舉入侵搶占市場的準備嗎？蔡總統說水到渠成，但是台北市長柯文哲卻說海嘯來了。柯文哲說，參加國際組織他是贊成，但一旦加入 CPTPP ，國外農產品都可以自由進來，對台灣農民的保護在哪裡？服務業的保護在哪裡？還有進來的外資怎麼管制，這一切都是問題，所以這絕對不是總統蔡英文所說的水到渠成。蔡總統與柯文哲到底孰是孰非，究竟是渠水還是海嘯呢？   全世界已有六百多個雙邊自由貿易協定，台灣只有四個象徵性、占貿易額僅 0.4 ％的協定，包括 2008 年因兩岸關係緩和，好不容易促成的台紐、台星自貿協定。但是蔡總統執政後，在雙邊自貿協定方面毫無建樹。台灣目前除了新加坡與紐西蘭以外，沒有跟任何其他 CPTPP 成員國簽署雙邊自貿協議，想要達成多邊協議談何容易？   其次， CPTPP 成員國全都與中共有邦交，台灣加入問題必然受到政治因素干擾。不論大陸是否已經加入 CPTPP ，只要兩岸關係不佳，大陸必定會設法阻擾台灣入會。蔡總統否認了九二共識把兩岸關係帶入冷凍狀態，在此情形下，台灣想要加入 CPTPP 絕對是難上加難。   民進黨政府自以為可以比照當年加入 WTO 的模式，讓大陸與台灣一前一後先後加入 CPTPP 。

  尼加拉瓜去年 12 月 10 日無預警地宣布與我國斷交，引起眾人一片錯愕。雖然蔡總統表示，斷交的決定，涉及複雜的國際政治及兩岸情勢。但事實上，尼國主動與我斷交，有一項重要的原因，就是我外交部違背外交慣例，在 11 月間犯下了一項大錯，成為引爆斷交事件的導火線。   尼加拉瓜於去年 11 月 7 日舉行總統大選。爭取連任的 奧德嘉（ Jos é Daniel Ortega Saavedra ） 奧蒂嘉總統在選舉期間極力打壓反對派人士，引起紛爭，遭到美國強烈批評。當時我外交部也曾公開呼籲尼國政府應遵循民主機制，處理與不同政黨或意見人士的爭端，以符合其國家人民的利益。   外交部發出此項呼籲，顯然是追隨美國的腳步，希望尼國政府尊重民主精神。表面看來，外交部的發言似乎順理成章，而且具有道德高度。然而從實務的角度來看，此項發言極為不妥。因為發出此言的言外之意，是認為尼國政府的作為不符民主精神，也有損尼國人民利益。這分明是在教訓尼國政府，也等同公然批判尼國總統奧蒂嘉。   美國是全球獨霸，一向以世界警察自居。經常對其他國家指指點點，並且介入他國內政，甚至直接出兵干預。一般國家力有未逮，通常無法抗拒。美國此次批判尼國選舉紛爭，也是百分之百的「干預他國內政」。但因為美國是獨霸，無所畏懼。尼加拉瓜政府即使極度不滿也也無從反制。然而我國國際地位及實力與美國相去千里，外交處境又極為艱難，我外交部憑甚麼，又有甚麼資格干預尼國內政呢？   具有外交專業知識者都知道外交工作有諸多忌諱，其中最該避免的就是干預他國內政。我外交部直接就尼國大選事務表態，犯了外交大忌。外交部長吳釗燮不是職業外交人員，或許不懂得尊重外交慣例。但是外交部拉美司不乏專業外交人員，怎會做出如此離譜之事呢？   奧蒂嘉總統曾在 1985 年任內與我國斷交。尼國後來在 查莫洛（ Cristiana Chamorro ） 查莫洛總統任內與我國復交。 2006 年奧蒂嘉二度當選總統後，雖然沒有立即與我斷交，但對我國態度十分曖昧，邦交原本就不穩。如今我外交部再公然批判奧蒂嘉總統，可說是自尋死路。   目前我邦交國只剩 14 國，各國今後均將先後舉行大選。我外交部務必要記取尼加拉瓜斷交的教訓，千萬不可重蹈覆轍，再去直接評斷邦交國內政。

  聯合報去年慶祝 70 周年時，報系董事長王文杉細數十年來，聯合報的專刊「願景工程」完成了 142 個深度報導，超過 140 場實體活動，涵括經濟、環境、教育、長照、偏鄉等重要議題，直接或間接促成修法，或得到社會團體、大眾支持，讓正向改變能發生。但王董事長覺得這遠遠不夠。   願景工程遠遠不夠，並不是涵蓋面不夠廣，也不是探究不夠深入，更不是沒有提出建言，而是：願景工程報導，沒有得到政府主管部門積極的回應。換句話說，政府機關根本沒有願景，凡事只求得過且過。因此，願景工程提出再好的建議，也不會得到預期的成效。   聯合報去年 8 月 13 日社論以「部長把人才當奴才，文官能堪幾回摧折」為題，指出目前政府高層充斥「酷吏」，使得基層常任文官心驚膽跳，惶惶不可終日。在此情形下，如何能期待政府官員做出有膽識、有創見、打破成規的具體改革措施？   社論指出，「把人才當奴才」式的領導，必然後果就是有骨氣有尊嚴的人才離去，而少數善於屈意奉承的奴才則獲重用。絕大多數優秀的常任文官只能逆來順受，忍氣吞聲，完全提不起士氣。   團隊領導的基本原則是以德服人、以術領導。身為領導者的這些「酷吏」，既不能以德服人，又以政治掛帥，漠視常任文官的專業知識，導致部屬「多做多錯、少做少錯、不做不錯」的心態油然而生。政府施政荒腔走板，效能低落也就不足為奇。   「事在人為」，「人」才是「事」的根本。所謂「工欲善其事，必先利其器」。有了適當的執行者，才能使正確的政策發揮功效。   聯合報願景工程花費心力發掘經濟、環境、教育、長照、偏鄉等重要議題，立意至善，用心良苦。若能針對政府機關普遍缺乏願景，公務人員士氣低迷等問題，深入探討，提出有效建言，必能使其他願景工程如願推動，立竿見影。

  文化大學教授龐建國日前跳樓身亡，生前最後的遺言是「不公不義的社會，生不如死」。由此看來，龐教授是對目前台灣社會充滿不公不義的現象痛心疾首，感到萬念俱灰。   也有可能是龐教授心懷善意，仿效吳鳳的做法，希望犧牲自己的生命，喚起台灣民眾，尤其是執政者的良知，痛改前非，使台灣逐步回歸正軌，成為一個真正具備仁義道德、是非分明的文明社會。   2018 年燕子颱風侵襲日本，造成大阪機場秩序大亂。當時台灣的楊蕙如偕同網民，不分青紅皂白地對我派駐大阪辦事處大加撻伐。駐日本代表謝長廷更是睜著眼睛說瞎話，欺騙台灣民眾不懂駐日本代表處的指揮體系，公然宣稱大阪辦事處不歸他管轄，企圖把一切責任推給大阪辦事處。外交部更落井下石，表示準備將大阪辦事處全體同仁當年考績評列乙等，結果造成駐大阪辦事處處長蘇啟誠輕生。   事後證明蘇處長完全沒有犯錯，但是卻遭到壓力而輕生。蘇啟誠遺孀後來聲明，蘇啟誠是在完成上級交代之檢討報告後，留下「不想受到羞辱」之遺言，以死明志。   然而，無論是蘇處長，或是龐教授，他們犧牲了生命，卻完全沒有產生任何作用。因為台灣大部分的民眾，以及執政者，已經如同行屍走肉，對於熱愛國家社會有志之士的義舉完全麻木不仁。台灣大多數的政治人物寡廉鮮恥，我行我素為所欲為，而台灣大多數的民眾看在眼裡，居然不為所動毫無反應。這正是台灣最大的悲哀。

  若干年前我在比利時工作，曾經看到聯合國開發計畫署 (UNDP) 出版的年度人文發展報告 (Human Development Report) ，在人文發展指數排序表中，發現比利時名列前茅。我原來以為比利時就是西歐一個進步的小國，沒甚麼特別。沒想到他們人文水準居然在世界頂端。後來注意觀察，發現他們真有過人之處。 有一天，我開車上班，在尖峰時段被塞在地下道裡，雙線單向的車道上，塞滿了趕著上班的汽車。忽然後方傳來救護車的警笛聲，我心想，這下慘了，地下道兩邊是牆壁，左右沒有多餘的空間，救護車要怎麼穿越汽車陣？ 這時候我看到了令我驚嘆不已、敬佩萬分的情景：在救護車前方的汽車全部開始調整位置，左車道前進一點，右車道落後一點，更前面的右車道再前進一點，就這樣左、右、左、右相互配合，分別讓出一個左右交錯前後相間的車位，救護車就以蛇行的方式，左右左右地前進，穿越車陣呼嘯而去。 現場沒有任何交通警察，也沒有人下來指揮，完全是全體駕駛人的默契。這是何等高超的公民水準！ 回頭看看台灣，我們的公民素養何時才會提升？

  日前高雄市又發生酒駕車禍致人於死的案件，市長陳其邁發出重話，要求對酒駕者加重刑罰，以儆效尤。但是事後的懲罰，已無法挽回失去的生命。所以刑罰只是治標，不是治本。   要完全避免酒駕肇事，唯有全面消除酒駕情形，無一例外。這就要靠飲酒者的自制與配合。但是飲酒者自身的節制能力往往受到外在情形的破壞。因為酒後不能自行駕車，會產生極大的不便，因此意圖僥倖，或者選擇鋌而走險。   事實上，目前飲酒場所都已有代駕服務，這才是絕對安全的措施。問題是代駕服務還未能完全普及，隨叫隨到，而且費用不低，使得飲酒者產生排斥心理。   政府與其加重刑罰，不如強制規定酒後代駕制度。一方面大量配備代駕人力，能夠隨叫隨到；另一方面補貼代駕業者，降低代駕費用。如此雙管齊下，必能受到飲酒駕車者歡迎。唯有使酒後需要駕車者能夠輕易獲得代駕服務，才會引導當事人自發性地使用。

2021 年終於結束，日前網友選出去年的代表字是「宅」。事實上，綜觀國內去年發生的種種事件，代表字毋寧是一個「亂」字。   新冠疫情爆發後，民進黨政府號稱「超前部署」，去年五月卻因為「3加11」的亂政造成防疫破口，一時之間人心惶惶全台大亂。又因為政府意識形態作祟，致使疫苗短缺，使台灣由防疫模範生淪為疫苗乞丐。豈不是一個「亂」字？   四大公投過後，民進黨立法院黨團急忙推動新竹升格直轄市，主要目的就是幫林智堅安排政治去路。如此胡「亂」地因人設事，引發苗栗縣、屏東縣忿忿不平。陸續有當地民眾投書媒體陳情抗議。彰化縣更直接提出升格要求。民進黨吹皺了一池春水，種下全台「亂」因。   日前立法院將明年總預算案逕付二讀，如此目無法紀的行為令人瞠目結舌，經輿論強力撻伐後，民進黨團又將預算案退回委員會交付一讀。如此出爾反爾，草率從事，又何嘗不是一個「亂」字？宜蘭縣議會有樣學樣，將預算案逕付三讀，遭到綠營議員抗議，但是民進黨己身不正，又能夠批評宜蘭縣議會的「亂」象嗎？   老字號的台鐵，接連出現重大車禍、機件故障、嚴重誤點等事件。內部管理豈不是一個「亂」字？   政府「亂」象叢生，民間亦不遑多讓。立委高嘉瑜遭到林秉樞施暴，竟發現林秉樞涉及網軍，並與綠營黨政關係錯綜複雜。難道不是一個「亂」字？   藝人王力宏遭前妻爆料，引發軒然大波，聲勢直接蓋過四大公投。一樁個人的私事，居然勝過攸關國家發展與民生大計的公投案，台灣「亂」象真是無以復加。   上行下效，執政黨與政府高官胡作非為，直接助長了民間亂象。日前舉行的四大公投，原本是就事論事，卻被執政黨操弄成政黨之爭，反而模糊了焦點。百分之五十九的選民拒絕表態，就是對台灣亂象做無言的抗議。   告別「亂」象叢生的2021年，能否迎來井然有序的2022年，就看執政者能否改邪歸正，以身作則地帶領全民回歸正軌，恢復正常生活。